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热度 【鬼滅/繼國兄弟】雙葉花※深夜短打。
※劇透至178話。
※許久沒寫文了，還望輕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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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雙葉花》
他從黑暗中醒來。
赤紅色的花瓣。
黑死牟第一眼看見的，是被風吹拂著的數之不盡的赤紅之花。花瓣細長如葉，鮮血欲滴。
憶起剛才與柱們生死一拼的畫面，他下意識地把手移向腰間的劍上戒備，手卻落空了。視線往下一移，才發現幾百年以來一直跟在身邊的佩劍不知所蹤。
本該被斬下的頭顱依然完整。
「您來了。」
身後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，巖勝的耳朵立馬豎了起來。那是他最熟悉不過，一直都無法忘卻的聲音——理應不可能再次聽到的錐心的聲音。
巖勝不消一秒便理解到現在的情況。
「你是來嘲笑我嗎？」巖勝帶著點憤怒，壓低聲音問道。
拋妻棄子，放棄人類的尊嚴，雙手沾滿鮮血，手刃子孫，只為了比你更高超的劍術，為了接近你多一步，卻落得如此落魄，你是來嘲笑我的嗎？
「兄長大人。」對方沒有回應他的問題，僅輕輕呼喚。
「已經四百年了。」巖勝的聲音發出本人也察覺不出的動搖和顫抖，也許還帶著更多的不甘和排斥，「已經四百年了，在前往地獄的路上，為何你還要出現在我面前？」
巖勝轉過身來，直視聲音的主人。對方側了側頭彎著眼溫和地笑了，記憶中那理應長滿皺紋的相貌如今青春平滑，高高束起的馬尾仍然長至腰間，額角的斑紋是他與生俱來的特徵，是把他與平凡人區別開來的天之驕子的象徵。
這張與自己無限相似，差異卻又無限大的臉龐，四百年前至今依然鮮明深刻。
是他的雙生弟弟，緣壹。
「我等候您已久了，兄長大人。」緣壹向巖勝邁出一步，巖勝卻跟著往後退一步。
「為何至死後你仍要糾纏不休。當年你羞辱我然後死去，卻在這裡等候我數百年，直到我成為灰沫落下地獄仍要恥笑我的醜惡。」巖勝難抑滿腔憤怒，即使聲線裝作平靜，那雙眼神仍然出賣了他。
你的出現，總是顯得我如此狼狽。
這腔單方面積壓多年的不忿，又該如何發洩呢。
「我並無這個意思，兄長大人。」他頓了頓，又再度呼喚一聲：「兄長大人。」
此聲更是溫柔悲傷，巖勝忽然憶起了幼時站在松樹下的那個小孩子，對自己萬般尊敬且仰慕。如今，那份心意似乎未減一分。
「我等候數百餘年，只因想再見你一面。我既無法拯救任何人，亦未能守護重要的事物。至少在旅途的最後，我想與您一同走向終點。這是我的自私，也是我的任性。」
巖勝沉默了。
緣壹靜靜地看著他，澄澈的兩眸如同湖水般映出他清秀的樣貌，那樣凜然英氣，是明月底下沉寂燃燒的火焰。巖勝同樣看著他眼裡的倒影，那如此醜陋，不亞於百鬼夜行的鬼怪的模樣，即使六目化成雙目，依然不堪入目。
到最後的最後，都顯得如此淒慘，如此悲涼。你偏要站在這裡，突顯我的無能和貪婪而不自知。
無法理解的男人。
「我遇見了我的後嗣。只是姓氏早已失傳。」望著眼前這雙清澈的眸子，巖勝忽然想起了那個眼神堅定的孩子，繼承自己血脈的孩子。同樣無法理解，堅定得無法理解。
「嗯，我知道。」緣壹安靜地傾聽。
「承你所言，如今那些才智遠超於我們的孩子仍在呱呱墜地。」
「是的。」緣壹微笑，打從心底裡附和，「現在是，今後更是。」
「那個年輕的小孫子，他與你有一點相似。不過已經……由我手刃了。」巖勝的語氣中帶著悔意。
緣壹搖了搖頭。他思索了一陣子，才開口說：「血脈的斷絕也好，呼吸法的斷絕也好，於我於你已經無法挽回。接下來的，就交由後代吧。就算斷了一條路，新的道路定必會開闢出來。」
緣壹的話語中，從沒責怪之意，只有溫柔的包容，如同朝陽那般溫暖耀眼——巖勝突然醒悟了。正面看著緣壹與自己的差異，他終於明白了。
巖勝沉默了許久，這一小段時間在漫長的時光裡不過一瞬，可要讓自己領悟這個平凡的道理，卻足足花了四百餘年。
真是噁心。他繼國巖勝，是多麼的目光狹窄啊。
「你說，以後還會出現能使用日之呼吸的劍士嗎？」巖勝問道。
「會有的。一定會。而且會比我們更強，然後登上更高的頂峰。」緣壹不假思索回道，眼神堅定。
目睹過那些使用不同呼吸法的劍士們如何拼上性命討伐自己，讓自己吃盡苦頭，巖勝便不屑地嘖笑了一聲。的確很強。
他拭目以待。
花瓣依然在空中隨風飄揚，劃過了兩人的空間，劃破寂靜的空氣。巖勝轉過頭，不語，邁開腳步朝無邊際的花田前往。片片花瓣細長銳利，利得似乎要割破皮膚，劃開衣衫。
輕輕的腳步聲至身後傳出，順著巖勝的腳步而行，不快一步，不慢一秒，緊緊跟在身後，無超越之意。巖勝猛的停了下來，腳步聲也瞬間消散於寂靜之中。
「你要走的不是這邊。」巖勝沒有轉過身，僅背對緣壹淡淡地說，話裡再也沒有憤怒，也沒有厭惡。
你該走的，是相反方向，是萬里無雲的明朗晴空。
而我，將融入黑暗，往下走進萬劫不復，寸草不息之地。
可緣壹不這麼想。
「兄長大人要去的地方，就是我要去的地方。」他誠懇答道。他的覺悟，早於很早很早以前，就做好了。
「在那之後可是業火之獄，你並無必要前往。」巖勝勸阻道。
「在這裡已經靜候時光流逝數百餘年了，再痛苦一點，難受一點，亦無差別。這些痛楚，都不及兄長大人一直以來所承受的多。也許並無作用，但如果可以的話，就請讓作為弟弟的我分擔一些吧。」
這一次，我不會再讓你感到寂寞。
也許是錯覺，緣壹似乎聽見了前方傳來的一聲哽咽。
「隨便你吧。」
良久過後，巖勝才丟下四字便抬起腳，慢步踏過那片豔麗的赤紅花海。緣壹就在他的身後，前方是無盡的黑暗，而他已然無所懼怕。名利也好，頂峰也好，死亡也好，也不過是過眼雲煙。
「緣壹。」他的聲音有點沙啞，花了四百年的光陰，他終於能呼喊出這個名字來。
「我在，兄長大人。」
「不介意的話，就到我旁邊來吧。」或許是感到有點彆扭，他接著補充道：「一直跟在我身後，看不清楚你的樣子。」
緣壹笑逐顏開，笑得猶如幼年時的單純天真。他往前快踏一步，來到了兄長身邊，並肩而行，一同沒入不分晝夜的盡頭。
窮其道者，歸虛亦同。
